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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勋:我们终将遇见爱与孤独
2021-12-03

蒋勋:我们终将遇见爱与孤独

01 情欲孤独01 情欲孤独

《孤独六讲》的第一讲,叫做情欲孤独。每个人对“情欲”这两个字理解程度上都不太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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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华人的世界,因为各种道德观的保守,我们不善于跟别人谈我们的情欲。

感情有时候还谈一点,欲望,大概都不敢碰。有时候在成长的过程里,我们对身体的欲望有很多的恐惧,你不太敢去跟父母谈,也不太敢跟老师谈。

我自己信天主教,天主教有一个仪式叫半告解,就是在一个黑暗的小房间隔着布帘对神父讲,你这个礼拜做了的事情。我会在告解的时候,跟那个神父讲我的情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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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其实是一个虚拟的对象,因为神父常常告诉我们说,你告解的时候不是我在听,是上帝在听。

02 走向完美

在写情欲孤独的时候,当时给我最大影响的一个人,其实是柏拉图。柏拉图有一篇叫《飨宴篇》。

希腊人习惯几个朋友一起,半卧半睡的,很自在的喝酒。喝完酒以后,他们就会讨论一个主题。

那天他们讨论的主题就是Eros,就是情欲。我们现在常常看到西方画里,有个有翅膀的小天使,翻译成爱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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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这个翻译是有问题的,因为真正主管爱情的神是维纳斯。Eros是维纳斯的孩子,他其实是欲望之神。他手上拿一个弓箭,非常调皮。

如果那个箭射过来的时候,你刚好看到一头牛,你可能就爱上一头牛。不知道为什么你就会忽然燃烧起来,他们要解释那个欲望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。

柏拉图的《飨宴篇》里面,每一个人都从不同的角度,解读他们对爱欲这件事情的看法。什么叫爱,什么叫欲望?

一个医生的解读很有趣,他说,人天生是不完全的。儒家告诉你,你是完全的,你要做圣人,圣人是没有缺陷的。

可是,在希腊的哲学里,他说人天生就是不完全的。因为人类曾经被诸神惩罚,所以每一个生下来的人都是一半,他不完全。

所以他活着的一生当中,一直都在寻找被劈开来的另外一半。那个寻找的过程非常困难,茫茫人海,哪一个是你被切掉的另外一半?

每一次觉得找到了,拥抱他,跟他紧密的在一起。可是刹那之间,会忽然很空虚,发现找错了,原来并不是他的另一半,而是误会。

人是被劈开来的,不完全的,所以一生在找另外一半。我希望在华人的世界,可以用这样的故事去跟孩子对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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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有说他要打败儒家,我希望他跟儒家平衡。在读儒家的圣贤论之余,老师在课外带着孩子读一点柏拉图。

教育孩子们知道,人多么不完美,人的不完美是正常的状况。而我们一生都在这个不完美当中,努力挣扎着走向完美,这才是人的价值所在。

03 是身如焰

少年维特之烦恼,其实是在讲,那个烦恼是发育以后身体带给我们的。它是不可解释的一种荒凉感,一直要找什么,一直在找什么,但好像也讲不清楚到底在找什么。

如果有很确定的对象,我都觉得是比较幸运的。你可以写信给他,你可以追求他。有时候那个情绪是没有对象的。他好像是自己的燃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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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经说“是身如焰”,这个身体像火焰一样,从渴望爱而生。印度的佛经里面,对欲望有这样一个深沉的解释:好像一种无名之火在燃烧你。

可是如果你一旦去找到对象,想要紧紧的抱住那个身体,再也不要放手。你越抱的紧,越觉得完全是孤独的。

因为越抱的紧,越发现原来“百分之百的理解”其实是误会,是一种误解。

宋朝诗词里写“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。可是在灯火阑珊处是没有紧紧抱着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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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紧紧抱着之后,那个荒凉感,是我在情欲孤独里特别想要讲的。

我很少听到朋友跟我谈这一方面问题,即使亲如最亲密的爱人、夫妻,当肉体紧紧的抱在一起的时候,有没有感觉到刹那之间的那个荒凉,更加的孤独。

在情欲孤独里,其实我很想设定一个问题,没有答案的问题。每一个人自己问自己:在情欲高涨过了之后的刹那,我们有享受,有圆满,可是同时有没有孤独感?

因为在激情当中,有很多东西都是误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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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国的人类学家说,其实在动物的世界,它们每一次性的高潮之后,都会有一个很奇怪的孤独感。

你在爱一个对象,欲望一个对象,拥抱一个对象的同时,又会感觉到你自己是一个完全的、孤独的个体。这些是同时并存的。

我自始至终好像还是一个孤独的个体,其实并不违反我去爱另外一个人。

甚至在柏拉图的《飨宴篇》里,他其实是希望经由对Eros的了解,一步一步升华到最后精神上的一个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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柏拉图要的不是欲望,他希望这个“是身如焰”的激情能够升华,升华到一个更高的更长久的一个人的相处。

所以《飨宴篇》的结尾,年轻的诗人拥抱着柏拉图,睡着了。他们好像进入到一个安静的世界,紧紧抱着而没有欲望。

04 潮来潮去

很多女性都经历过“产后忧郁症”。你怀胎十个月,有很多的想象,很多的满足。在生产以后经过一个剧痛,这个婴儿诞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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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发现这个“产后忧郁症”,不只是女性生产以后的一个问题。

人的生命本来就是在一个高潮一个低潮的过渡当中。面对大海,潮来潮去,也是对人生的学习。在高潮上的时候,一定要准备一个往下的这个过程。

现实其实不是浪漫的,也不是激情的,我们必须要面对那个部分。这样的两种状态的的交替出现,是不是会是一个比较完美的人生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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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之,我们现在的伦理其实是一个非常刻板、非常固定的伦理社会,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,最后构成一个伦理。

可是这个伦理不见得没有其他可能,我们应该让伦理充满创意。你不见得要遵守我曾经奉为教条的伦理,应该去创造你们认为两个人相处的最好的一个伦理。

旧的伦理早就已经破碎了,除非你要很保守的、顽固的认为它还存在。不要先去把它定为只有一种可能性,那个是最危险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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